意外的是,曲子弱起来并不算哀伤,几乎保持着原曲的风味,重要的是——
能够让人感觉到其中的笨拙,莽撞和初出茅庐的锋利感。
……将这些杂七杂八的矛盾的缺陷混杂其中……就如同是——
初见时,洛优的指尖弱出的一般……
虽然不知道其中的交集,但是长久混迹在俱乐部,对钢琴也深谙其道的尘至
少也听得出其中的玄机——如果闭上眼睛由他来分辨,他一定会以为是曾经的少
爷在弹琴!
深知官羽浔是个钢琴天才的他,此时也不由暗自惊呼——在如此零乱的心绪
中,不只还能将情感控制的滴水不漏,甚至连对方的缺点都能原版重放……然而
明明是优少爷的琴声,明明故意漏洞百出,听上去却又不太一样,让人不由自主
的放松下灭菌,身心通透……这个人,难道有一双神灵的手?
……一曲终了,官羽浔抬起头灭菌,望了一眼依旧毫无反应的洛优,又望了
一眼墙上的挂钟——
距离约翰说的药物失效时间大概还有不到一个半钟头的时间!
「洛优,我再弹一曲……这是最后一曲,也是你最后的机会——」
尘闻言,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滚而下,他艰难的望着一脸平静的官羽浔,
却不敢打扰渐入佳境的这个男人……只是,他并不知道,官羽浔平静的外表下,
背后的衣衫早已因为紧张的汗水湿透了。
第二曲——
《莫扎特安魂曲》
尘不由又一个激灵……这是那时候在黑玫瑰俱乐部,任性的少爷将这个男人
百般凌辱时,坐在按/ 摩/ 棒上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却奇迹般的做到了灵肉分离
的境界……那时候官羽浔弹奏的正是这一曲!
绝望的气息伴随着再次扬起的钢琴声,迅速代替了方才境界,充斥在空气里
……这绝望,亦如那时的再现!
只是惊叹于官羽浔精湛绝伦的技巧的尘并不知道——这绝望,也是这个男人
此时的心情写照!
——没有未来,没有出路,不断辗转于这群恶狼们的手掌之间,不断的被玩
/ 弄、被玷/ 污……
这样处境下的官羽浔还能站出灭菌拯救别人……这才是真正的奇迹!
……可惜的是,这首一个多小时的曲子直到终了,洛优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洛优……你真的不想再醒过来了么?」叹了口气走到少年的身边,官羽浔
的衣衫早已经湿透了。
病房里安静的掉落一根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洛优在氧气罩里平静的喘息
变成了空气中唯一的声音。
许久,官羽浔终于站起身来,跟一边焦急等待的尘摇摇头……他的身体快要
撑不住了,在这样下去,很快会晕倒在这里也说不定,所以,结束了……所谓奇
迹,果然是电视剧里才有的东西!
眼前的景物却在这时候开始恍惚起来,果然大病初愈又经历了昨晚的事……
官羽浔立刻转过头想要迅速的离开——他不想昏倒在这里!
只是恍惚之间,他看到门口挤着四个全身血迹斑斑的人,那些身影都是无比
的熟悉……
只是恍惚之间,他感觉自己的手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住了,背后传来一声虚弱
的呼唤——
「老师,原谅我吧……」
……噩梦又要开始了么?可惜他嘴角的苦笑还没来得及扯开,眼前已是一黑,
「咚」的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
正文第一百五十章明争暗斗
「老师,原谅我吧……」
——官羽浔是被脑海里的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呼唤吓醒的,猛的从床上弹起来,
却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揉着被撞得生痛的额头,他这才定睛——
凑在眼前的约翰,竟和他做着同样的动作,额前已经被撞红了一大块!
约翰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抓着手里的听诊器,一脸委屈……不用回头都知道
他正被身后数道刀子一样的目光狠狠的盯着——尤其是以他的身手居然会被这个
手无缚鸡之力的大绵羊撞得满眼冒星星,凌锦云一定在盘算着该把他送回总部
「回炉」了……
这怎么怪得了他呢?哪有人会这样昏迷中突然弹起来的……又不是诈尸!
腹诽归腹诽,约翰可没敢把这话出来,他还不想大好年华就这么稀里糊涂的
在这里被分/ 尸!
「大绵羊啊,你终于醒了……别老这么吓人好不好?」
背后几只狼大气都不出一声,他只好硬着头皮打破僵硬的气氛。
可惜官羽浔只是淡淡的一声「恩」……便没了下文,只在他身后扫了一眼,
然后呆呆的望着天花板——
身上被重新换上了病服,不用说是在他昏倒以后换的……他身上的那些羞/
耻的痕迹,完全被看光了!
墙边的长椅上,蓝漠,凌锦云,七绪,甚至洛优都在……一个都不少!只是,
洛优还全身绑着绷带,其他的三人各自破衣烂衫,一身血迹,看上去实在是有些
吓人。
好在洛优果然醒了,看来那时候并不是在做梦……那么他的任务也完成了!
只不过,这群永远凌驾于人上的家伙……这是怎么了?
「羽浔!」
轻轻的一声,明显的底气不足——最先沉不住气的人自然是凌锦云,可惜他
人正准备起身,就感觉后腰上被什么坚硬的东西顶着……
——七绪放在背后的手里还攥着一把匕首!
这不是漠帝的指示……他只是气不过……看到官羽浔那一身的狼藉,七绪只
恨得咬牙切齿的想起一句话——会咬人的狗不会叫!
平时装得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却把如此柔弱的人糟蹋成那副模样!记忆里
总是看到官羽浔被欺负的可怜兮兮的,但身上那样的触目惊心的痕迹连他也还是
第一次看到……这种人根本没有资格再接近官羽浔!
凌锦云的怒气顿时涌上来,无奈他的两只手都放在官羽浔余光可以扫的到的
地方,昨天的事还在被怨恨,自然不敢在这时候明目张胆的拔刀相向。
蓝漠的注意力也始终在官羽浔的身上,却一言不发……不是他沉得住气,而
是担心官羽浔问起几人的一身狼狈是怎么弄的……毕竟是答应了这个男人息事宁
人,却又支开他动了手……不是明晃晃的欺骗又是什么?
「老师……」
天时地利人和——洛优反倒在这种时候占全了。
尘推着轮椅将他送到官羽浔床头,虚弱的他还无法行走,却也因此让好心肠
的官羽浔无法视若无睹。
约翰用余光扫了一眼「不争气」的好友,只好讪讪的退到一边。
「醒了就呆在自己的病房多休息,你的伤还需要继续住院。」
官羽浔不得不将视线从天花板上挪下来,却飘渺不定的不愿落在少年孱弱的
身体上……不是他想要关心,只是一心想让洛优赶紧离开罢了。
「羽浔,那个药我已经让约翰配好了,随时都可以临床!」
凌锦云终于按耐不住,「蹭——」的一声站起来——
也难为了这个男人——因为同时,背后已经被七绪的刀从腰部到大/ 腿之间
划出一条一寸深的口子!乱动会怎么样,他心里清楚得很……却还能这样面不改
色心不跳的佯装无事,努力的挤出笑容。
可惜,这份「礼物」来得太迟了。
「谢谢了,凌警官。」
官羽浔淡漠的回应了一句,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凌锦云立刻石化在原地。
「老师,那时候我听到你的声音了,我好开心!」洛优仗着自己年纪小,撒
起娇来比任何人都自然,居然一把将缠满纱布的手覆在官羽浔的手上,「周围是
漆黑的,什么都看不见,没有一丁点声音……可是,我可以听到老师在叫我的名
字,可以听到老师在弹琴……」
被包裹成木乃伊的洛优,居然像个怪异的小动物一样,连头一起在官羽浔的
手臂上蹭的官羽浔一身鸡皮疙瘩。
当然,背后的几个男人脸色也黑得像锅底一样,只是碍于官羽浔刚刚苏醒,
不便发作。
对于背后一片拳头捏的嘎嘎作响声,洛优倒是干脆的假装没有听到,继续摆
出那张天使一样可爱的脸,眼巴巴的盯着官羽浔。
然而,官羽浔不再是初识时那么好蒙蔽的了,淡淡的一句话就让他的笑脸僵
在脸上——
「原来你听到我的声音……那样就好!救你,只是觉得这是我的责任,我无
法原谅你,也不想再跟你有任何交集,最好以后都不要再见面——这些,你应该
也都听到了吧?」
官羽浔在说话的同时抽回了自己的手,也把这个少年的心从天堂抽回了地狱。
无法原谅……如今这少年终于醒了,约翰也愿意为他处理一身的疤痕……
——他再也不欠洛优什么!
他们的关系可以回到之前——厌恶,畏惧,最好永远不要再看到这个少年…
…不再有任何关系!
「老师,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
这次不是撒娇,前所未见的认真浮现在洛优一张不肯放弃的脸上……就是这
执念让他头痛不已!
官羽浔摇摇头,打碎了他最后的希望。
「难道只有我再昏迷不醒一次,或者一辈子坐在轮椅上……你才不会离开我
么?」
洛优吃准了官羽浔心软,不得已只好使出这一招……谁知,官羽浔笑了,带
着淡淡的嘲讽。
苦肉计——不巧,昨天下午蓝漠装残疾的时候用过了。
「老师,我不想强行把你禁锢在身边……」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这话软硬兼半。
其实洛优不敢,先不说背后那几个人虎视眈眈,个个都不是吃素的,这里已
经不是他一个人的天下了……单是面对官羽浔,他也很清楚,再乱来一次……他
就彻底没有任何走进这个男人心灵的机会了。
不料,官羽浔又笑了,笑容中夹杂着失望——豺狼终究还是豺狼。
只是——这回是霸王硬上弓了吗?遗憾的是昨天是外,这一招凌锦云也用过
了!
「洛优,你去上药吧。」
官羽浔有些厌烦眼下沉闷的气氛,至少他想一个人安静的呆一会儿。
跟约翰交换了个眼神,既然那药他已经配好的话……就赶紧把这个少年从他
的视线里拉走比较好。
「你们几个,一身的伤不疼吗?也去包一下吧。」末了,官羽浔又补充了一
句。
弄成这副德行的原因,他大概还是猜得出灭菌的,大概那时候他晕倒了,所
以这些人就连伤口都没顾得上处理,一直守在这里吧……只是他没有力气也懒得
问。
每一个都把他耍得团团转,他一个都不想看见!
「既然你的病房那么大,我干脆就在这里包扎好了!」
——发现他不打算追究殴斗的蓝漠,终于找到了突破口,迅速起身找了个官
羽浔身边最贴近的位置,直截了当的开始脱起衣服来!
先声夺人,摆出一副官羽浔正牌男人的架势……不愧是蓝漠,比其他人更会
等待时机,动作也相当麻利,转眼间已是身无寸缕的贴在官羽浔身边。
可怜一直被这个霸道的男人欺负习惯了的官羽浔,本来就不知道该怎么将他
推出去,再对上那健硕的身体上一片片相连的伤痕……干脆郁结的说不话来。
「是啊,反正约翰这间贵宾病房大的很,那我也在这里包扎吧……」
——凌锦云也不甘示弱的占到了官羽浔的另一边!
这种时候,如果不逮个机会跟官羽浔好好谈谈的话……他不能再畏手畏脚了!
于是这两个刚才还杀的你来我往的男人,破天荒的首次表现出意见一致!
当然,最绝的还是洛优——
「咦?这里是贵宾病房啊,那设备一定比我那间好……好我干脆也在这里换
药好了……」
背后的尘立刻积极的配合着主人的意愿,话音刚落已经动手开始拆除洛优身
上的纱布……
官羽浔错愕的看着眼前的几个赤身/ 裸/ 体的大男人,任他浑浑噩噩的大脑
转了多少个圈,都还是想不明白——
为什么他醒来不到十分钟,就会演变成这种状况!!!
倒是七绪冷静的很,讪讪的耸耸肩站了起来——
「我去护士台那边处理就好,帝,我去做事了。」
这种情形下,怎么看都不像是还能打起来吧?
对上官羽浔满脸的黑线,无奈的摇摇头……连情绪低落的时间都不留给他!
这个男人的遭遇……如果换做是他,一定早就被仇恨焚烧殆尽了……
官羽浔,你还能忍受多久?
…………
正文第一百五十一章伤员比拼
明明都是男人,可是几个男人赤身裸~ 体的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官羽浔还是
恨不得干脆蒙上被子,眼不见心不烦!
……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奇怪?
到底在心虚什么?还是不知不觉中已经被他们调~ 教成了一个BT吗?
约翰自己伤的也不轻,行动本来就不便……这种情况又不能叫护士来,偏偏
这群混蛋好像商量好的一样,此起彼伏的来回呼喊他,官羽浔看不过去,只好起
身帮忙。
只是洛优有些遗憾,他的药官羽浔上不了,只好任由约翰摆弄。
凌锦云和蓝漠像挺尸一样杵在他面前。
官羽浔先检查蓝漠……从上看到下,他是受伤最轻的,没什么刀伤,只是原
先就伤痕累累的体表,又多了几块新添的乌青和淤血墨子。问题是——
当官羽浔的视线无意中落到男人中间的位置时,傲然挺立在那里的某东西锋
利无比的「刺伤」了他的眼睛——
「肋骨怎么样?」
他涨红的脸上立刻一此挂不住,赶紧错开话题,不想招惹这只禽~ 兽。
「没事。」
蓝漠毫不避讳的凝视着他窘迫的模样,突然开外飞来一笔——
「明早我要出院,跟我一起回去吧?」
第一次,这个男人对他用了商量的口吻,甚至掩不住其中的忐忑。
官羽浔愣了一下:「让我考虑一下再回答你。」
旋即转过身,并没有抬头看凌锦云脸,但是当目光触到这具身体上那些伤口
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伤势要比蓝漠严重得多,就算是他也看得出很多刀口的位置再深一些就可以
致命。
……这些原本也是他这种外行根本处理不了的范围……约翰却把凌锦云交到
他手里……这用意,他怎么会不明白?
「没事,不疼的,要不要我教你怎么包?」
——凌锦云只顾着挽回这个男人,一脸的温柔,哪顾得上脚下的血已经流了
一地。
「羽浔,你刚刚恢复,别太累了,要不你去休息,我替你给他包吧!」
一边的蓝漠看官羽浔翅他晾着不管,干脆见缝插针存心捣乱。
官羽浔瞪了这个始作俑者一眼:「你先到里面床上躺着休息一下吧。」
让蓝漠帮忙?开玩笑!
让他「包」完了,凌锦云还有命在么?
气归气,这群家伙已经把他折腾的神经衰弱了……他可不想现在眼前再开出
血淋淋的命案来!
硬是送走了心不甘情不愿的蓝漠,和凌锦云单独相对,气氛不由再次尴尬起
来。
官羽浔干脆埋头做他的「手工活」,手法实在错的离谱的时候,凌锦云这个
「活生生的实验教材」才动手纠正一下,指尖和指尖的触碰,官羽浔每次都立刻
像触电一样缩了回去。
「羽浔,昨天我真的醉了……我没想到会用那种方式对你出手……对不起…
…无论是洛优的药还是其他什么,你需要什么我都会像以前一样帮你,不管你想
做什么……别这么无视我。」
——眼看身上的伤口被官羽浔歪七扭八的包上了一大半,凌锦云心知如果再
不开口,就没有机会了。
他的语调有点可怜巴巴的味道,路洛优不一样……这并不是装出来的。
这个男人不会太多的手段,只知道认定了就不放手!
官羽浔的手扯着纱布,在空中顿了一下,依旧不愿抬起头,而是喃喃的一句
——
「别这样,我不值得,昨天的事情……忘了吧,我并不恨你,只是我们之间
不可能。」
气过了之后,他又何尝不明白这个男人是怎样的?只能没想到连凌锦云也会
这么执着罢了。
跟面对洛优蓝漠不同,昨晚发生的事,虽然让他伤痕累累,但是他知道那时
候的凌锦云完全醉的不省人事,是自己提出过分的要求去为难这个人,都会激怒
他、才会在酒后失去了控制……现在虽然全身都像散架一样,可是他并不恨。
……之所以冷淡漠视,与其说是怨恨,不如说是后悔。
——他们不该扯上任何的交集!
是他自己太大意了……仗着这人对他好,仗着这个人不会对他乱来……昨晚
的事,是他自己的错。
「跟我走吧,我可以保护你不被人欺负,我可以给你幸福!不要再拒绝我…
…我不可能放弃你!」
官羽浔有些纠结的抬起头,终于肯认真的打量这个男人,对上那英挺的眉宇
之间两道执着的不像话的目光,一时间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上一样。
从来没有人说过……会给他幸福!连炎都没有。
他最近听得最多的——是「爱」!
每个人都说爱他……最后他的生活被他们的「爱」搞得一团糟。
可是,这样好像求婚一样温暖的承诺,这样完美的好男人凌锦云……对方是
个文雅的女性不是更加完美吗?
自己只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老男人,他什么都没有了,连心和自由都失去了
……根本没有任何资本来回复这种滚烫的心境!
「……对不起,你可能误会了,我不需要保护,不过依然谢谢你。」
——自由,蓝漠已经还给他了。
等那个人的伤康复之后,他就算是履行完最后的承诺……找个没有人认识他
的城市……也可能他已经无法再重新开始,但是至少还可以平静的生活。
「明天你要跟那个漠帝走?」
之前蓝漠的话,凌锦云显然是听到了,虽然不愿相信、虽然不能理解……但
是他从官羽浔的话里嗅出了什么。
「恩。」
「为什么你总是选择那些为断伤害你的人?」
因为激动,凌锦云不自觉的一把抱住他,刚勉强保住的伤口便又透过厚厚的
纱布殷出了大片的血迹……也因为察觉到了这些血迹,官羽浔这一次没有乱动。
殊不知这个小小的拥抱正牵动着数个人发红的双眸——这个男人还从来没有
在谁的怀抱里这样安逸的依偎过!
「你一定要知道吗?」
官羽浔就这么安静的让他抱着,他知道他们之间的谈话不可能成为秘密,无
论是正在上药、痛得死去活来的洛优,还是正在一边卧室的床上辗转反侧的蓝漠,
都在竖着耳朵倾听——
而且,他也从来没有打算把接下来的话隐瞒任何人——
「因为我好端端的生活被破坏的支离破碎,我再也回不去了;因为我觉得自
己被弄脏了,一身的污秽,再也不能投入自己心爱的那个人的怀抱里;因为我没
有明天、没有未来,所以不想拖一个这样阳光、干净、温柔的人下水……所以,
我选择了那个人。在那个毁了我的恶魔面前,我不会觉得自己污秽不堪,可以心
安不晓得的麻木下去……任由自己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
淡淡的语调里沁透了绝望,却没有哀伤,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撕心裂肺!官
羽浔毫无变化的木讷表情,就像是在说他已经认命了。
望着这张脸,凌锦云突然想起这个男人在他那个「假生日」上灿烂的笑颜,
不由心如刀绞,紧紧的守住了手臂。
而看不到他此时表情的蓝漠和洛优,亦是被突如其来的错愕笼罩着——官羽
浔变成这样,完全都是他们的错!
「羽浔,原谅我了么?」
凌锦云越发的不甘心,还想要步步为营,却不敢逼得太紧……他终于发现,
原来这个男人的精神早已脆弱到会随时断掉一般。
「恩,云,我没有因为昨天的事恨你,只是气我自己……」
官羽浔在他怀里乖巧的点点头。
疏离他,只是不想让他再靠近……但是现在看来……也许像这样把话说清楚
更好。
谁知凌锦云手上的力道却变了——抓着官羽浔的双手力道突然变大,却不似
醉酒的时候,巧力让官羽浔并不觉得疼,却根本无力抗争的被迫抬起头,再次迎
上对方的双眼,两人的脸除了接吻的时候之外,还从未如此靠近过!
「傻瓜,你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你一点都不脏,脏的是那些欺负
你的人……如果你现在真的不愿意跟我走,我不会强迫你……但是你记住,我不
可能放弃!任何时候你都可以到我身边来,我会让你幸福的。」
「……」官羽浔蠕动了一下嘴唇,最后不是淡然的一笑,「好,这个承诺我
记住了。」
如果不这么说的话,认真起来的凌锦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而房间里的另
外两个人分明已经蠢蠢欲动了。
(官羽浔和凌锦云绝对不会想到,今夜一个不得不步步退让的承诺,一个硬
着头皮应付的回答……会因为几日后的风云变幻,而变成了顺利实现的约定……
当然,这是后话。)
只是,这一夜……比官羽浔想象中还要难熬——
……
正文第一百五十二章与谁共枕眠
好不容易把凌锦云包的像颗难看的粽子刚打发到一边,这边上完药被重新包
成了木乃伊的洛优又闹腾起来。
「老师,你明天就要走了,我恐怕还要几天才能出院……我知道你不会来看
我,那今晚可不可以看着我入睡?」
这一次不再是撒娇的伎俩,而是单纯的恳求……他毫不掩饰自己已经听到官
羽浔要跟蓝漠离开的事实,听完了那段话,他已经不想再靠伎俩让这个男人更加
的讨厌自己了。
官羽浔微微一蹙眉……几天?这话听上去,怎么好像是在说这少年出院后还
打算继续纠缠他一样?他巴不得这辈子都不用相见。
「把消炎药喝了再睡,我要下班了。」
约翰没好气的插进来,将一把药片放在洛优的手里。
洛优的精神完全集中在官羽浔的脸上,看都没看便用热水一口送服。
而与些同时,官羽浔却接收到来自洛优背后的约翰一个眼色——安眠药已经
夹在刚才的药片里了。
「好,我会坐在你床头,陪你睡着。」
官羽浔总算配合了约翰一次……如果不是很麻烦的话,总比在这边跟洛优纠
缠不清要好得多。
「老师,对不起。」
床上的少年依旧在语无伦次这那一句,月光透过窗帘洒在洛优毫无血色的脸
上。
「这话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快睡吧。」
官羽浔别过脸去,生怕自己的心会因为眼前的画面而软下来。
「老师,我只是想说对不起……并不是要谋求你的原谅……我对你的伤害,
不是多说几句对不起就能被原谅的……」
——这是刚才,他听完官羽浔的那番话时,才终于明白的事。
官羽浔漂亮的侧脸一怔,身体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起来。
知道他又想起那时候的那些事,洛优的神情不由得再次黯淡下来。
被绑在钢琴椅上,折磨得死去活来……逼他在自己面前对着摄像机表演自~
慰,在俱乐部让他坐在按摩棒上备受羞辱,却召集一群人渣恶少来参观……在他
最脆弱的时候不但占有了他,还害得他被那个杀手凌辱到昏死去过……上一次,
又把他强行带到酒店的房间里百般凌虐,弄得血迹斑斑……
……全部都是自己做过的事。
已不欲施勿施于人……只要回想一下就知道,那种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
怎么可能会被原谅!
「老师……」见官羽浔没有任何回应,洛优苦笑着伸出手。
隔着厚厚的纱布覆在官羽浔的手上,依旧可以感觉到少年掌心传一煌冰凉…
…这冰冷让陷入痛苦回忆的官羽浔一个激灵,却没有将手抽出。
「恩?还不困吗?」
他怀疑约翰是不是倒错了药,殊不知此时的洛优体力本就没有回复,正在拼
命抵抗突然袭来的困意……他还有话没说完……
等到他康复之后,这男人还是否愿意这样听他说话?还是会想尽一切办法避
开他,想见一面都难……
「老师,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觉得眼前一亮……美人我见过很多,但是你
——不一样!我洗澡的时候,你的随性而发的琴声,流淌到了我心里。我没有爱
过谁,也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只是一股前所未有的执念拼命地想要把
你锁在我身边,不择手段也要把你变成我的东西……等到发现自己错了的时候,
已经来不及了……你的心离我起来走远……」
知道来不及,就不要再说下去了……官羽浔在心中暗暗地排斥着。
伴随着少年虚弱的声音,一股莫名的东西正在心里满满的发酵……这种感觉,
让他害怕。
「你太好了,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以后你长大了会有更好的……」
官羽浔一边背着那些千篇一律的托词,一边抬起头……却发现少年已经闭上
了双眼,传出均匀的喘息声,不由松了口气。
洛优睡的是他当日养伤的那张病床,于是他想要休息只能回到里面的卧室,
想到里面还有凌锦云和蓝漠,官羽浔不由得头痛的揉着太阳穴——
既然整个医院的病人都转走了,为什么还都要挤在他这里!
可是这会儿已经三更半夜,约翰也已经走了,想调别的病房都不可能……然
而全身乏力、站着都晃悠的他,毕竟是没有第二个选择。
……虽然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万次,官羽浔打开那扇门的时候,不是被气得
眼前一晕——
刚才蓝漠身上被他涂完药之后固定的乱七八糟的纱布,整齐妥贴的重新弄过
之后,完全换了一副模样;
凌锦云身上的绷带和纱布更是彻底重新包过,似乎已经干净利落到完全不影
响行动的程度……
——两人的手法都相当的娴熟专业,恐怕他在哄洛优睡觉的时候,这两个人
就像现在这样一直对坐着,彼此一边用眼神你来我往的相互轰炸,一边各自重新
处理了伤口。
官羽浔深深地吸了口气……你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约翰会放心把这两个人交
给自己了!
——他们根本不需要他的帮忙!
……这种安排安全是——
故意制造个理由接近他!
而自己……居然像个傻瓜一样又被耍的团团转!
没有力气搭理这两个已经生龙活虎、完全不需要担心的家伙,官羽浔扫了一
眼一边宽大的双人床——
这张床……睡三个人应该没有问题……当然如果可能的话,他更想独自好好
的睡上一觉。
但是官羽浔很快就发现这简直是痴心妄想——
在他目光扫过那张订的同时,两个重伤的男人的身体却以跟他的思维相同的
速度窜了出去,直奔那张床上最有利的位置!
「羽浔,过来——」
「羽浔,睡这边——」
两人迅速将身体向中央靠拢,各自拍着自己外侧的位置,希望自己能够睡在
中间将官羽浔与对方隔开,当然也因此一场「占位」大战又拉开了序幕——
互相用身体扛着对方,却又因为伤势的缘故,不由痛得龇牙咧嘴……
官羽浔无语的叹了口气:「别闹了……我想睡中间……」
天地良心,这个「抉择」绝对是被迫的!
他总不能大半夜害蓝漠肋骨上的钢钉再错位一次吧?也不能再让凌锦云身上
的刀口大出血吧?
……实在搞不明白,这些平日里叱咤风云的人物,怎么突然就变得跟小孩子
一样,让他恨都恨不起来,气又没法发作。
坐在床上中央的位置,官羽浔开始一件件的脱自己身上的衣服……并不是他
不防范,只是给他们包扎伤口的时候,笨手笨脚的在病服上沾了很多血迹,现在
逐渐干涸变硬,睡起来会很不舒服……
当然,最重要的是,如果半夜真的有人对他不轨……前狼后虎,别说一套薄
薄的病服,他就是穿上盔甲也不见得会有什么效果!
只不过脱完了以后,他发现一件事,有些后悔了——
床上只有一条被子,而蓝漠和凌锦云的身上,遮体的只有各自位置不同的纱
布和绷带而已!
反正都是男人,总不能现在在穿起来……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官羽浔一咬牙,一言不发的一头钻进被子里,连头都包裹的严严实实。
「傻瓜,你这样会缺氧的。」
凌锦云一边哭笑不得的强行将他漂亮的脸庞从被子里扒出来,一边顺势拍出
他冰冷的手,一股热流顿时从掌心传向全身。
官羽浔默不作声的分出一小块被子给他,这个出于善良男人的纯粹好意的动
作,却像是回应一般,凌锦云得到了鼓舞,另一只手在不知不觉攀上他的脖子,
轻轻地勾住——
当然,这只是个宠溺的小动作,官羽浔脖子上那些触目的痕迹还清晰可见,
这个看上去如此脆弱的男人,目前经不起一点折腾。凌锦云只好拼命压抑着自己
忽略掉他们正赤身裸~ 体睡在一张床上的事实,生怕一个不小心生理起了反应,
再吓到他……当然,更不敢在此时有任何非分之想。
只是这么一勾,官羽浔疲惫的身体便本能地向他侧了侧,立刻引来另一个人
的不满——
蓝漠居然破天荒的没有发作,反而起身下床,关掉了头顶上明晃晃的灯……
他不希望让官羽浔看到身上那些痕迹而尴尬,这个男人第一次发现,原来世界上
有一种感觉,叫做「体贴」。
等他再次回到床上的时候,官羽浔已经介于半梦半醒之间。
迷离中,依稀能够感觉到背后的男人蹑手蹑脚的贴上来,若有若无的纱布摩
擦在皮肤上,并不难受,与此相比感觉更明显的是巾在后背上的滚烫的胸膛,连
心跳都可以清晰的感觉到。
蓝漠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轻轻地伸出手将他的腰际揽在小腹前。
——官羽浔之前跟凌锦云的谈话,他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当然,也
包括那个之所以愿意暂时留在自己身边的理由。
「在自己最厌恶的人身边生活,才不会更加的厌恶自己」——你一个黑色幽
默一样,他的心被刺疼了……
——他这颗刀枪不入的心,被这个男人软软的一句话顿时刺得血肉模糊。
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强~ 暴,羞辱,威胁,陷害,甚至把他卷进那个黑泽弦的房间……回过神来
的发现自己喜欢这个男人的时候……自己除了依靠强势能占点表面优势之外,已
经被那扇紧缩的心门远远的排斥在外。
更重要的是……他伤了他!
抱着这具纤弱的身体,蓝漠暗自咬着牙——
明天出院以后,立刻把这个男人带回家……不就是幸福的承诺不是么?他一
样给得起!
他要留在他身边的官羽浔,比任何人都幸福!
想及此,不觉又将手臂收紧了些,一刻都不想放开——
……
正文第一百五十三章叛徒的下场
蓝漠出院的时间早得离谱,凌锦云知道他是急着想把官羽浔从这里带走,却
也没有任何办法。
官羽浔一脸抱歉的冲他一笑,放在嘴边想做最后挣扎的话、却也只好硬生生
的咽了回去,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这一夜,他压根没睡着,枕边可以嗅到
这个人身上、药水压不住的体香,均匀的呼吸,还有感受着梦寐以久的体温……
想起那一夜,被自己搞砸的一片狼藉的第一次拥有,凌锦云的肠子都快要悔
绿了……下一次,一定要给官羽浔一个美好到难忘的夜晚,暗自下着决心,却又
忐忑不安的望着那个近在咫尺的背影……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呢?
鉴于蓝漠身份特殊,办理手续的护士长还是不管天亮没亮就硬着头皮打电话
把约翰从被窝里「请」了过来。
可怜约翰揉着弥松的睡眼,不得不从一个昨晚才在夜场结识的印度美女的被
窝里爬出来,乌黑的眼圈透着明显神经衰弱的迹象……他怀疑那个该死的女人是
不是对他使了什么诅咒术!从那以后……不管抱着什么样的女人,脑子里都会为
断冒出来那生涩的一夜……
可是一脸要杀人的样子,却在对上凌锦云的一副失魂落魄时,戛然而止……
对于老朋友是什么德行,凌锦云当然清楚,对于约翰一身Hotel的味道视若
无睹,尽量装作平静的脸上却依旧写满了惨淡。
这种时候,居然连被下了大量安眠药的洛优,都似乎存在心灵感应一般睁开
了双眼……
因为漠帝受伤的事始终被捂得严严实实,所以蓝家只有七绪开车来接,难得
一见的低调……却被这些完全冲着官羽浔而来的「送行大军」弄得依旧无法悄然
无声的离开。
「我们走吧?」
蓝漠含笑的望着那张透出少许纠结的脸,却佯装没有察觉,错开七绪的身体,
亲自极为绅士的帮官羽浔打开了车门——
昨天官羽浔的话走到了很好的作用,背后几个男人咬着嘴唇欲言又止,却谁
都开不了口再强留。
坦然的接受着背后数道嫉妒的目光,他反倒是变本加厉又表现的极其自然的
牵着官羽浔的手……官羽浔在被他触碰的瞬间僵了一下,却没有挣脱,回应给身
后的人一个毫无意义的温柔笑容后,默默的跟他上了车——
「现在太早了,你昨晚没睡好吧?等一下回去先泡个热水澡,然后美美的睡
一觉怎么样?」
车子距离医院起来越远,从始至终官羽浔都没有回过头去看。
斩断……也许就是这么一回事。
只是不管官羽浔想的是什么,这个举动却依旧让蓝漠觉得有些开心,不由轻
轻的勾住他的肩膀,将他揽了过来,宠溺的将自己的肩膀送上去给他依靠。
昨晚他睡得真的很好……不可思议的好……
不知是因为自己太累了,不是因为被这两个男人抱着,没有让他产生太多恐
惧的感觉……如果是后者,官羽浔被这个发现吓了一跳。
先不说在凌锦云醉酒的那个晚上自己曾经遭到怎样的对待,单是另一个人是
蓝漠……自己居然也能安心的睡去——自己这是怎么了?
「帝,那个人当天就被控制住了,现在等候您处理——」
似乎是意识到背后的蓝漠陷入了尴尬,七绪一边开车一边小心翼翼的打岔。
只是不料蓝漠眉头一挑,一个有趣的主意便冒了出来——
「既然你睡不着,那等一下就帮我处理一件事吧?」
这温柔的而戏谑的语调自然是冲官羽浔说得,只是却引来七绪微微的蹙着眉
头——他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我?」
官羽浔茫然的迎上对方一脸坏笑,刚陷入沉闷的大脑终于又不得不吃力的转
动起来——堂堂漠帝,有什么事是需要他帮忙处理的?又是他能处理的么?
——这个疑问,在他回到蓝家别墅几分钟后,便在他的震惊中揭开了谜底!
……
少歌!
蓝漠家的地下那个荡然无存是官羽浔从不涉足的——那一次,他来过……之
后被蓝漠支走了炎,对他百般凌辱的沦陷在这个男人强壮的臂膀之间……
这种记忆,他这辈子都不愿再想起!
可是经不住蓝漠软磨硬泡,最后还是被拉过来的官羽浔,却被眼前这个男人
的样子彻底吓醒了!
少歌——这个名字和这个不起眼的男人,之前虽然一直被蓝漠和七绪在他眼
前呼来唤去,可他一直记不住……然而此时受到了刺激,记忆反倒突然清晰起来!
少歌被吊挂在铁链上的样子,如同当时的蓝漠……可身上的伤,却不能同日
而语。
此时,这个昔日背叛了蓝漠,并且还让官羽浔也卷入其中、险象环生的男人,
眼前几乎变成了个血人——全身上下,刀口一道连着一道,将下面被狠狠鞭挞过
的痕迹早就覆盖上……明明都是深深地刺入却故意避开要害,部分伤口上还有被
烫烙过的痕迹散发着焦肉味,全身遍布着红色的蜡迹,以及一股让官羽浔既熟悉
又心惊肉跳的味道……这是故意折磨人,让对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手段!
然而即使是面对眼前的惨状,七绪那张漂亮淡漠的脸孔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
——
「帝,因为这次事关重大,所以七绪手下留情了……七绪认为还是由您来亲
自处理比较好——」
这是手下留情了?官羽浔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一时间理智被眼前的情形
吓得不知去哪里神游了。
用余光扫到他的反应,七绪没说什么……所以他刚才才会觉得让官羽浔介入,
绝对不会是好主意。
敢算计漠帝的人,没有一个能留下完尸的!何况眼前这个差一点就被他得逞
的少歌……只是,他之所以还没有把这个男人便宜削成一片片拿去喂狗,理由却
没有表面说的这样冠冕堂皇——
背叛漠帝的人……自己不就是下一个么?
至少……他不想亲自操刀而已,免得心里有阴影!
「是啊?怎么处理呢?」蓝漠以便故作沉思状,一边却将视线落在了官羽浔
的身上,「不如你来帮我处理吧。」
注意到七绪脸上的不自然,蓝漠却佯装没有发现,而是顺手抄起一边的铁棒,
缓缓地将少歌垂着的头支起,他的动作既不快也不狠,却让人没来由的被一股强
烈的压迫感压制住……背后的黑衣人早被训练的何等有眼色,见这情形立刻一桶
冰水从头淋上来,陷入昏迷的少歌这才悠悠转醒。
「对不起……请放过我的家人……」
这个奄奄一息的男人,一醒过来第一句话——直勾勾的望着蓝漠,表情中已
经没有对于自身生死的畏惧,却充满了对亲人的担心。
气息微弱的话语几乎是从鼻腔里出来的,严重的脱水已经让他干涸的嘴唇最
多能做到一张一合出微小的幅度……可是这话还是清晰的飘进几人的耳朵。
「放过?」蓝漠冷哼了一声,「你可曾放过羽浔了么?他那样纤弱,善良,
与世无争的一个人……他得罪你了么?你又对他做了什么?今天——我就把你和
你便宜的命都交到他手里!」
话毕,蓝漠的手离开了铁棒,「哐啷」一声,棒子在掉落在地上的过程中,
再次划到了少歌的身体,让原先被伤口一层层覆盖的前胸又多了一道血肉模糊的
新伤。
「不要让你的善良左右你——如果算计我的人能够平安无事的走出去,那么
下一次我就会死在接踵而来的算计里……这就是我的世界的规则!」他转身拍了
拍官羽浔僵硬的肩膀,却展露出一个跟场合完全不协调的笑容,「好了,交给你,
你说怎么处理?」
被他这么一拍,官羽浔总算回过神来,却依旧站在那里良久,望着只剩一口
气的男人,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或者是命令。
「……」
少歌惶恐的目光转移到官羽浔的身上,嘴巴一张一俣却已经吐不出半个字,
凭嘴型来看,恐怕也就是「求求你」「不要伤害他们」之类的……可是想到曾经
因为他的出卖,害得这个男人被折腾得半死,还曾经骑在他身上差点就……最后,
官羽浔还是没有逃过那场侵犯……
想到这些,少歌的眼中渐渐的绝望起来。
官羽浔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
「羽浔……」他的不语让七绪越看越忐忑,以为他吓傻了,不由出声。
却不料,官羽浔竟转过身跟他笑了一下……
然后官羽浔终于下了命令的时候,所有人都笑不起来了——
「你们两个,把我按照绑他的方式吊起来——」
他指着少歌的身边的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架子,对他身后负责执行的两个黑
衣男人下了命令……口吻依旧是那副柔软的调子,可这个匪夷所思的命令却让两
人见过各种各样场面的手吓破了胆。
吊他?谁不知道他现在可是漠帝的心肝宝贝!
那细皮嫩肉的,若是不小心弄伤一点……他们可不敢保证自己的下场会比这
个少歌好看!
「不是已经交给我全权处理了么?难道你们打算违抗他的命令?」
官羽浔毫不避讳的指了指身后有点无奈的蓝漠,故意小小的为难着这两个能
下这种狠手折磨一个人的打手……偶然发现,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些混蛋在一起纠
缠不清太久了,自己居然也有这么一点坏心。
「羽浔,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不管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的身体现在经不
起折腾。」
看着两个打手左右为难,蓝漠终于忍不住出手把这个执拗的宝贝揽在怀里…
…他才不管官羽浔为难了谁,但却不允许我个人再受一点点伤!
官羽浔并没有在他屋里挣扎折腾,反而轻轻的扭转身,两张脸贴得太近,能
看清楚的只有那双明静如水的眸子正是盛满了认真——
「蓝漠,如果有一天,有人以我的亲人作为要挟,要我杀你……我会照做!
因为没有什么能够比她们对我而言更重要!所以,我觉得……我和挂在那里的少
歌是同罪的。」
蓝漠错愕了一下……他早就猜到官羽浔的善良让他不会坐视不理,但是却料
不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一旁的人,连七绪都为他在心里捏了把汗——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漠帝说话
的!
谁知,蓝漠笑了,迎上那双眸子,字字掷地有声——
「如果有一天,有人以你作威胁,我会不异牺牲任何无辜的人,所以你最好
安分点乖乖呆在我身边,不要给别人添麻烦——这么说,我是不是也同罪?」
这就是他最初想要毁掉这个男人的原因——一个站在高处的王者,不能有任
何把柄落在别人手里!
可是,他现在愿意说出这种从他口里说出来来绝对是惊天动地的话……因为,
这就是他的心意!
任性,虽然需要付出代价,但是为了怀里的这个笨蛋,他觉得很值得!
少歌被从铁链的缠绕中放下来的时候,一脸的惊愕,之后便再次昏了过去,
为了防止地面那些干涸的污血让他的伤口感染,官羽浔挣脱了蓝漠的怀抱,蹲下
身将自己的外套脱去铺在地上……
趁这个空隙,蓝漠扭过头,冲着身边的、被眼前的状况出人意料的发展惊得
说不出来的七绪意味深长的一句——
「有时候,事情是可以绝处逢生的。」
这就是他明知道羽浔烂好人的性格,还硬是把他拉来的原因——绝处逢生,
他希望身边的这个人也能够明白。
七绪没有说话,眯缝着一双狭长的眼睛注视着忙里忙外的官羽浔。
也许……那只是属于这个男人的神话……
……而属于自己的时间,只有三天了……
……
正文第一百五十四章意外的访客
次日,蓝漠带着伤一大早就出去了,七绪也没有来。
一场真正的较量,明天就要上演,该做的「准备」总是必不可少的。
只是官羽浔当然不会注意到这些背地里的尔虞我诈,大中午一个人在采光充
足的客厅里,把自己缩成一团一边看电视一边喝着厨师特意给他煲了养身体的汤。
……让自己看上去像一只慵懒漂亮的猫……
并不是他非要这么清闲……本来就算闲来无事也打算去看看少歌的伤势,不
过想起了昨天的蓝漠的话,让他把这个念头硬生生的掐灭在萌芽阶段——
「如果有一天,有人以你作威胁,我会不惜任何无辜的人,所以你最好安分
点,乖乖呆在我身边,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真不知道自己究竟上辈子欠了这群混蛋什么?
——在心里苦苦的感叹了一句……想到自己现在无论想去哪里,背后一定是
黑压压的一片保镖,他还是决定哪都不去明智!
……一身那样的伤拖回家已经绝对够吓人了,自己若是再带着庞大的「黑衣
阵容」跑过去,岂不是更吓到人家的家人?
「金丝雀」的日子还真是不好过……不过一想到他是自由的,蓝漠伤一好就
离开……官羽浔的心情居然苦中作乐的好了起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修长的四
肢再次蜷在一起,就迷迷糊糊的昏睡过去。
「羽浔先生,您有访客——」管家毕恭毕敬的声音,却把他刚刚升起的睡意
打散了——
访客?!
官羽浔猛地睁开眼睛……什么人会找他?!还是找到了蓝漠家?!
顺着大门的方向,明晃晃的有些刺眼的阳光里,一个熟悉的影子让他大大的
松了口气——有些意外,不过只要不是炎的话,他就放心了。
「蓝漠不在家。」
他浅笑着坐起身来,将沙发腾出一块地方。
「那当然更好,我来找你的。」星涩信步上前,却没有落座的打算,「换个
更方便说话的地方怎么样?」
这么一说,一边的管家明显面带难色……自家主子那偏执的占有欲……
「好啊,正好我也打算回卧室洗澡,先上来吧,等我洗完澡好好聊聊。黎叔,
麻烦帮我倒杯咖啡送上来——」
官羽浔一直有中午沐浴的习惯,这个时间女佣应该已经放好水了……只是突
然想起这个的官羽浔,一个极其单线条式思维的邀请,却让星涩忍俊不禁,而背
后的管家干脆吓得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左右为难却不好吱声,只好盘算着等一下
给漠帝打电话请示好了……
……
「那你来时……」官羽浔打断他的话不想再听了,向星涩投过去略带狐疑的
目光,却不知道自己简单的几个字透出的失落是那么明显。
「我来看看你上次遭了一劫,回复的怎么样?再说,你一个人不无聊么?」
星涩并不是要故意逗他,他事先想好了……如果蓝漠在家,这个借口还是不
错的,不过……
「有件事,我想还是提前告诉你一声比较好。」他突然话锋一转,「我的旗
下新签了人,和炎一样是签给了蓝漠的公司,而且合约就快完成了——是你的姐
姐,钢琴家官羽瑶!」
话一出口,别说官羽浔吓了一跳,连星涩也至今想不明白——自己的合约跟
炎的绑在一起,被漠帝攥在手里身不由己也便罢了。蓝漠想通过这制造这层关系、
让官羽浔没办法再跟他划清界限,这个动机也非常明显……只是那个女人明明不
是流行乐手,在古典乐坛的身份也是举足轻重,说什么合约到期,要知道愿意跟
她签约的国际知名公司排着队,她却选择了蓝漠这家从来没有发行过古典乐器相
关的公司……
「你来告诉我这件事……」
羽瑶这么做的确是很奇怪,但奇怪的是星涩为什么会特意跑来跟他说这个。
「我希望你能劝劝你姐姐,不是我不愿意签她,而是为她的事业着想。」星
涩干脆直截了当。
其实就事业而言,那个女人今天的题为已经很稳固,只要公司宣传到位应该
不会受到什么影响……他怕的是蓝漠手中又多一颗摆布官羽浔的棋子!
他信不过那个狡诈的男人!
「我先去洗澡,你等我一下,我会考虑的。」
官羽浔笑了笑——上次的演奏会,蓝漠和羽瑶详谈甚欢的事,星涩自然不知
道,那两个人在对他打什么注意……他只有苦笑的份。
想不到这个任性的姐姐,还居然真的做到这个份上。
……官羽浔一脸让他猜不透的表情进了浴室,偌大的房间里就剩下星涩一个
人,管家适时的送来了咖啡,临走的时候却假装无意的将房门留了条缝。
星涩端着杯子,懒得站起身去关门……反正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若是真弄
出什么误会来,恐怕那漠帝也不会好日子过才对!
比起他坐在沙发上,胡斯乱想着那个麻烦的官羽瑶,不由自主的揣测着那个
女人究竟为什么要跟漠帝签合约的事情来……浴室里的官羽浔要比他纠结得多!
三两下就把澡洗完,对着镜子里自己依旧被星星点点的吻痕布满的脖子和胸
膛……官羽浔一筹莫展。约翰给的那个化瘀的药,的确是很有效的让他身上的淤
青在一夜之间内消退的干干净净,可是为什么没有淤青严重的吻痕,却消退的那
么慢?
约翰该不会是故意的吧?那个人和凌锦云是好朋友……想把凌锦云留在他身
体上的痕迹维持的久一点……让他时时刻刻只要看到,就能想起那两个人交缠在
一起的夜晚……
顶着一脑门黑线,匆匆的裹着浴巾……官羽浔永远想不通,自己究竟干了什
么……怎么就惹了这么一群人!
然而他像逃避瘟疫一样从镜子前逃开,就这么没头没脑的冲出来,却把刚安
下心来喝咖啡的星涩吓了一跳——
「咣当」一声,咖啡杯掉在地上!
「嘶!好烫!」
星涩下意识的低吼一声,才发现最大的问题不是被烫了一下……而是衬衫裤
子上都沾满了咖啡的污渍,一大片连在一起……
「呃,不好意思,突然就走舍冲出来了……」官羽浔有些手足无措。
「……」
官羽浔的头发还滴着水,情急下浴巾也围得凌乱,大片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挂
着水珠,那些细碎却清晰的吻痕交错在水汽之间,看上去格外的撩人……
星涩叹了口气,那些痕迹不用思考都会想当然的以为是蓝漠留下的,从一进
门就看得出那个漠帝对这只大绵羊倒还的确不算差……不过就算要百感交集也轮
不到他,他只是实在不知道要拿这个冒冒失失的笨蛋美人怎么办好,干脆径自开
始**.
「晚上我还约了个赞助商谈事情,总不能这么去,这里这么偏僻,现在出去
买现衣服也来不及了……一会儿临走前去找管家帮我要一套合适的衣服吧。」
他一边说,以便已经把自己脱得只剩下一条内裤。
该死,若不是因为官羽浔的身材比他小一码,何必还要惊动蓝家的下人。
「哦,好。」官羽浔一边答应着,已经返回于是给他拿了一条干净的湿毛巾
出来,手忙脚乱的想要把他皮肤上的咖啡痕迹抹去。
「喂……」
「恩?」
官羽浔这才微微抬起头,不明就里的看着他。
「你怎么到现在还学不会放人之心呢?」
——星涩的目光躲不开闪闪的白嫩肤质的诱- 惑,觉得自己的双眼是不是要
被刺伤了。
官羽浔一愣,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憨厚的一笑——
「你是不会的,你是朋友啊。」
一句「朋友」,像带着魔法的羽箭,虽然刺得不深,却让星涩动弹不得——
没错,他当然不会!只是自己当初把官羽浔卖给了漠帝,以保全炎的事业……现
在,他还够资格享有「朋友」这个美好的词?
「你呀,笨手笨脚的,我自己来吧……」
被愧疚的心思左右,星涩不由分说地想要扯过官羽浔手里的毛巾,然而乌龙
的一幕却意想不到的上演了——
他扯错了毛巾!
抓在手里的不是官羽浔手上的毛巾,而是掖在腰间的浴巾一角……被他这么
浑然不觉的一扯,官羽浔那条本来仓皇之间就系好的不够牢靠的浴巾立刻扬在星
涩手里!
——而此时的官羽浔,却赤身裸- 体,只剩下手里的一条小毛巾。
两人都傻傻的呆在原地,官羽浔又惊又羞,一时间居然忘了扯点什么东西遮
体;而星涩却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人的美好的裸- 体——午后的阳光给房间里所有
的东西都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色,而这金色镀在官羽浔漂亮的身体上,将他纤细却
比例完美的身体、修长如小鹿一般的双腿甚至是神秘的三角区都勾勒无疑……被
眼前惊天动地的美好画面震撼,一贯反应迅速的星涩甚至忘记了把手上的浴巾还
回去。
然而,短短数秒之间,外面杂乱的声音却传了进来——
「二少爷……您不能真么硬闯……二少爷……」
管家焦急的声音越来越近,大少爷不再,二少爷最大……偏偏打从星涩进门
他就想给漠帝打电话汇报,却一直不通……现在没有主子的命令,他又怎么敢把
蓝焱怎样?
等到官羽浔回过神来,想把浴巾重新围上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羽浔!你果然在这里——」
破门而入的果然是蓝焱!
只是眼前的尴尬场面不仅让紧随其后的管家看的目瞪口呆,更让蓝炎焦急的
口吻徒然降到了冰点——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
正文第一百五十五章抹黑
「炎?你来了。」
星涩吃惊的瞪着迅速作出淡然反应的官羽浔……他无法想象这个平日总是笨
手笨脚的男人,现在这种情形下怎么会如此的冷静。
「是啊,我来了……我为了你跟蓝漠打得不可开交,为了找你放下所有的事
没日没夜的焦虑……你这些天在什么地方?你现在在干什么?」
蓝炎一边说话,一边「砰」的一声,反手将门摔伤,险些砸到门外管家的脸
上,对方却没有胆量再次把门推开——封闭的房间里只剩下尴尬的三人对峙。
「炎,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总算想起来把手里的浴巾还给官羽浔,官羽浔则匆匆的围上……殊不知这动
作在第三个人的眼里俨然就像是捉奸在床!更何况,星涩还口不择言的冒出这么
一句找揍得话!
「是啊,我一直都是个被你们骗得团团转的傻瓜,就不能偶尔聪明一会么?
演奏会上他因为漠那个混蛋被抓走的,连我都收到消息说绑匪把羽浔带去了东京,
漠会不知道么?可是为什么东京却看不到一个漠的手下——这摆明了是他设局把
我支开!我想通了这一点拼命往回赶的时候,在飞机上才想起来连你也极力鼓动
我去东京找人……你们果然是一伙的!」
说这话的时候,蓝炎带着一种悲恸的神情步步靠近,目光却一刻也没有从官
羽浔的身上拿开——他不愿意相信,这个「你们」之中,也包括自己最爱的人。
……和那时候一样……只要官羽浔说一声——
「不是那样的!」
不管他现在看到的是什么,他都愿意相信!
可惜——
「炎……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惜,开口的人却依旧只有星涩。
无助的瞅了官羽浔一眼,该死!这个黑锅背大了!星涩不敢对上蓝炎那双愤
怒的双眼,只好暗暗叫苦。
「星涩,不用再继续演戏了。既然已经东窗事发……我们就把实情告诉他好
了!」
——开口说这话的居然是官羽浔!
星涩像看见鬼一样看着这个纤弱的男人此时正透着无比的坚定,却怎么也嚼
不透他这话的意思……只是有一种糟糕的预感,因为官羽浔的眼底里透着一股好
像要自绝一般的气息。
「还记的当初我拜托你的事吧,现在就是时候告诉他了——」官羽浔彻底镇
定了下来,只是眼中的冷漠与平日判若两人。
星涩这才倒抽了一口冷气——那个在蓝炎家庆功的晚上,趁着炎醉得不省人
事的时候,官羽浔曾经拜托过他两件事——
第一件事,好好照顾炎!
第二件事,一旦东窗事发,宁可把他摸黑也不许告诉炎真相!因为,那时候
他已经被玷污了,再也回不去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也不能让炎为了他失去
自己的人生价值和他的音乐……如果让他知道真相的话,先不说蓝漠会不会再次
对付他,恐怕他自己也会因为自己的音乐是官羽浔牺牲自己换来的而彻底的放弃
——那样的话,所有的牺牲就白费了!
那些绝情又饱含着沉甸甸的心意的话,每一个字都记在星涩的心里……只是
想不到,有一天真的会到了这个地步……
望着此时翻脸如翻书的官羽浔,他突然发现——这个男人其实只是善良的过
了头,却一点都不笨!为了保护自己所执着的东西,他可以赌上一切去捍卫……
其实,他才是那个最执着的人!
「好啊,解释给我听吧!你说什么我都信!」
蓝炎冷着脸,却已经一把将官羽浔从星涩身边扯开,揽在自己怀里,虽然重
新裹上了浴巾,但官羽浔胸前的那些淡红色印记却依旧刺眼无比……此时这个男
人还不知道,自己正一步步走进一个善意却极其残酷的陷阱!
「你上次事业陷入低迷的时候,我就跟漠在一起了。」
官羽浔不顾他脸上的错愕,缓缓的打开了话匣子。对于蓝漠,他从来都是直
呼全名,从来没有像现在叫得这么亲昵过:「以前我就一直想要过好的生活,你
和他都可以给我舒服安逸挥金如土的生活,不过你对我更好一些,所以我才选择
跟你在一起……但是那个时候,眼看你就要变得一无所有,难道你要我跟着你去
喝西北风么?漠就不同了,我发现他对我也不错,跟着他我就像一只镀了金的鸟,
既自在又安逸……他每个月会给我很多钱,出出入入都有气派的保镖保姆跟着,
又不用跟着你东奔西跑、还时不时的因为各种状况担惊受怕……还有这次也是,
出事的当天他就把我毫发无伤的带回来了,我一直都住在这里!把你骗去东京的
事,我也有份——因为我不想再被你纠缠!我觉得脑子正常的人,都会跟我做出
同样的选择吧?」
一顿长长的抢白,星涩第一次发现这个笨拙的男人口齿竟是如此的伶俐……
果然是一旦涉及到自己所在意的人,果然一下子就不一样了……可比起这个,他
更担心的是蓝炎那张暴风来临前乌云密布的脸!
担心官羽浔会在蓝炎的暴走中受到伤害,星涩下意识的想要靠过去,不料却
发现蓝炎的眼神变了——
突然之间,不再是愤怒,绝望……而是浓重的哀伤……
「呐,羽浔……你不是那种人……」
「你不是说……我说什么你都信吗?那请你离开这里,不要再来干扰我的生
活!」官羽浔却不再给他任何机会。
「好吧,我信!」蓝炎发现自己败的一塌糊涂,却不愿放开手中最后一丝希
望,「你要钱,我也有,就算没有蓝漠钱多,但满足你没有问题……你喜欢前呼
后拥,也没有问题,你要雇多少保镖佣人随便你高兴……你喜欢安逸,那以前是
我不好,疏忽了,以后不会让你跟着我奔波,无论我去哪里工作,每天都会搭飞
机回家……跟我回家吧,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说,我一定会为你做到……」
星涩被彻底吓傻了——炎,是那种表面嘻嘻哈哈,看上去很开朗,骨血里却
和蓝漠有着同样高傲的人……没想到居然让这个柔弱的大叔逼到了这种境地!
他……简直彻底发疯了!
而官羽浔颤抖的后背,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这个男人也已经把心中的哀
伤压制到了极限!
——为什么,两个真心相爱的人……要以这种方式相对……
「羽浔,不要乱说了……我觉得你……」
我觉得你还是跟炎回去吧!被玷污什么的,会失去事业什么的……对炎来说,
最不能失去的是你啊!
……可惜,没等星涩把这话说出口,却被官羽浔淡淡的冷笑打断——
「炎,回去吧,为了这样的我不值得!难道你还不明白刚才我正跟星涩打算
做什么吗?趁漠不在,我把他勾引来的,他也是刚刚知道我在这里,我正打算骗
他上~ 床,然后赚点外快……」
……这样,这个男人总该死心了吧……
如果长痛不如短痛的话,他只好在这里做个了断!只是官羽浔的心里……好
像正被千万把刀凌迟一般,痛的撕心裂肺。
不这么做……他又怎么能带着这具被那些人不断玷污、被拿去做交易的身体
回到最爱的人身边?
不这么做……他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炎因为跟他再次扯上关系,而失去现
有的一切?
他不能毁了他……就只要让这个男人对自己失望透顶,然后彻底的放弃那份
执着,重新回到属于他自己的湛蓝色的阳光下去!
而且,被他这么一说,连星涩也被从「同谋」的行列里剔除……他知道,这
是蓝炎重要的朋友……
星涩惊讶于这个男人在这种时候还为自己考虑的这样周全的同时,也被他的
步步为营逼得说不出话来。
蓝炎深吸了一口气,凝视着官羽浔别到一边的侧脸,许久不语,这气氛诡异
的让星涩想要逃走。
不料,这时候再次把他扯进来的,居然是蓝炎——
「星涩,刚才羽浔跟你要多少钱?」
「……」星涩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见鬼的问题!
「五万块,买我两个小时!」
——官羽浔偏偏还在这时候火上浇油,抢答如流。
相恋的人可以心灵相通的话……那么他已经猜到蓝炎脑子里正在构成一个怎
样疯狂的举动!
——就像他很了解,蓝炎没有随身带太多现金的习惯一样……故意设了个无
耻的、高高的门槛想要把这个男人关在外面!
可惜,他忘记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在场——极其想要消失,却又无处遁形的星
涩,偏偏有着和蓝炎相反的习惯,身上总是喜欢带很多现金出门!
「星涩,掏五万给羽浔——这两个小时,我要了!」
——蓝炎的口吻没有一丝玩笑或者赌气的意味,当然更没有商量的余地。
对于眼前彻底失去控制得狗血状况,星涩无可奈何的掏出钱夹——
这叫什么事儿?
以前不相信爱情的时候,以为爱情就是肥皂剧里的亲亲我我;现在看着这两
个人,他终于愿意相信爱情这回事儿……他们却给他上演着惨烈到让人心碎的状
况……
庆幸又无力的从外面关上房门的时候,撞上外面的管家那张惊恐到极点的脸,
星涩这才想起来这里是蓝漠家——
但愿这两个小时里,那个魔鬼别回来!
否则,恐怕就真的要弄到鲜血淋漓的地步了——
……